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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,跨越千山萬水走向你 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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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不是有人不斷給你灌輸阿珩殺人的想法?你家的狗刨出兇器後,是不是有人要求你報警的?那個人就是和你在一起的男人,是孩子的父親,對不對?”

馮詩菡在我的逼問下驚楞住了,訥訥不能言語。

“請你好好動動腦筋想一想”,馮詩菡的表現證實了我的猜測,我的情緒無法控制的激動起來,也顧不上馮詩菡的智商有問題,可能聽不懂我的話了,“從一開始就是有人設了一個局,引阿珩入局,那個人,一定是有企圖的。他對你根本不安好心,沒準就是他殺了你的爺爺,再嫁禍給阿珩,你居然還這樣維護他。雖然阿珩不幸遇害,但我還是會繼續找尋他的下落,證明他的清白,我絕對不會放棄!”

我將這些話一股腦兒的傾倒出來後,不再看馮詩菡一眼,徑直沖下樓梯,滿懷怨怒之氣的離開了別墅。

阿珩離開濱城後到底經歷了什麽?他在被害前遭遇了怎樣可怕的折磨?一想到這些,我的身體裏就有如千萬只螞蟻在啃噬,疼得我五臟六腑都絞扭作一團。我急迫的想要知道真相,可是警方的調查遲遲沒有結果,而僅僅依靠我和周煜,卻又是那樣力不從心。

事情的轉機,是從大學舍友劉晶晶的到來開始的。當年範萱和葉妮雅的交換殺人案,就是經由劉晶晶的點撥,才讓我撥開迷霧接近了真相。此番劉晶晶是到濱城來出差,順便約我見面吃飯。她還是和以前一樣,酷愛各種推理小說和影視劇。

我們約在一家泰國餐廳共進晚餐,這是一個充滿東南亞風情的世界。一進入餐廳,濃厚的熱帶風情撲面而來。金光閃閃、形態各異的佛像、憨態可掬的泰國大象、暖色調的木地板、紅磚墻,每一處裝飾都散發出異域風情。

吃飯的時候,我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劉晶晶,“我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局,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,就掌握在馮詩菡的手中,但是只要她不交出鑰匙,不說出那個引誘她的男人是誰,我就無法得到答案。總不能威脅、逼迫她說吧?就算是警察,在沒有掌握充分證據的情況下,也不可以隨便對人進行審訊。”

劉晶晶思忖片刻後問:“那個馮詩菡,真的是智商低下嗎?你確定她不是在演戲?”

“應該是真的”,我回答。對於馮釗和馮詩菡的底細,阿珩是經過很長時間深入調查的。

“ok,那就先拋開這個問題”,她單手托著腮,用一只手支著額,另一只手無意識的拿筷子敲著桌面,“我最感興趣的,是那個冒充汪謹珩的人,他應該就是殺害胡聰明的兇手,但是,他冒充汪謹珩的目的是什麽?”

“那個人不知道阿珩已經被害”,我接口。

“如果用逆向思維法,結論就正好相反了”,劉晶晶分析說,“那個男人,明顯是故意引起服務生的註意。他謊稱自己是汪謹珩的目的,只是為了冒充嗎?如果我們順著推論,很自然的會認為,他會有這樣的舉動,是因為不知道汪謹珩已經遇害了。但是反過來想,如果他明知道汪謹珩已經遇害,卻故意制造了這樣一個假相,讓自己置身事外呢?你仔細想一想,那些知道汪謹珩被害的人裏面,誰是比較可疑的?”

終結卷 愛你是最美的時光

守得雲開見月明(一)

劉晶晶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,那一剎那間,我意識到,其實解謎的鑰匙不在馮詩菡手中,而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。為什麽我總有種雲遮霧繞的感覺,為什麽我始終在外圍徘徊,而無法接近事件的中心?因為我被人誤導了,那通作為誘餌,將阿珩誘入陷阱的電話,必定是熟悉我和阿珩的人所為。那人知道我的媽媽患有膝關節退行性變,且因此無法及時躲閃失控的車輛。那人也很了解阿珩和我的關系,篤定阿珩會前往幫助那個女人。

這樣想來,那個設下陷阱的人,是熟悉我和阿珩,生活在我們周圍的人。胡聰明雖然知道我和阿珩的關系,但是媽媽已經過世這麽多年了,他能連當年的細節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嗎?更何況,胡聰明也被人殺害了。

許多過往的場景,許多人物和對話,此時走馬燈似的在我的頭腦裏旋轉起來,紛亂的思緒如驚濤拍岸,激起千重浪潮。

和劉晶晶道別後,我去了南湖邊,沿著湖邊那條幽靜的小路行走,我在路邊的電話亭駐足良久,想著那通將阿珩推向毀滅深淵的電話,千千萬萬過去的片段,點點滴滴的回憶,一起在腦中翻攪。那些醜惡的過去,和那個魔鬼般的人物,絞痛了我的每一根神經。

離開電話亭,我沿著湖岸踽踽的向前邁著步子,低垂著頭,望著路燈照射下自己的影子。周遭的一切,我都恍如未覺,只深陷在自己孤苦而寥落的情緒之中。我到了湖邊,四周漆黑如墨,只有湖對岸的高樓有燈光投射出來,水面波光粼粼。我茫然佇立著,望著湖水無邊無際的伸展、蕩漾……眼前的一切全像煙霧中的幻境,留不下任何清晰的印象,迷迷糊糊間,阿珩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楚地浮現在我的面前,他用那對大而黑的眸子凝視著我,臉上浮著美好的微笑,一如當年圖書館初見時的模樣。

恍惚間,背後驟然被人猛推了一下,我一個站立不穩,湖面就對我的臉直撲了過來。一陣冰冷的浪潮攫住了我,我想喊,但水湧進了我的嘴裏,再也喊不出來了。湖水將我淹沒,我死命撲騰掙紮著,但是在窒息的痛苦和巨大的驚悸、恐懼中,生命力不停地從我的體內往外流,全身幾乎再也沒有絲毫力氣。我的思緒開始渙散,在最後殘存的意識裏,似乎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托起,然後,我覺得整個人都被拆散了,闔攏眼睛,身子似乎騰空而去,痛楚也跟著消失……

我感覺到了徹骨徹心的寒冷,就像掉進一個萬丈深的冰窖裏,凍得牙齒直打戰,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。身體在劇烈的晃動顛簸著,震得我剛剛有些聚攏的意識又渙散開來,意識和思想都消失了。

“葶葶”,“葶葶”,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,聲音飄渺得好似來自另一個遙遠的世界。

我漸漸恢覆了知覺,好暖和,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,耳邊有嘩嘩的水流聲在回響,像是浸泡在水裏,水波正圍繞著我周身蕩漾。難道我還在那個湖裏面嗎?可是,為什麽湖水變得如此溫暖?

我費力的張開眼睛,耀目的光線刺激得我再度將眼睛閉上。

“葶葶”,呼喚聲再度響起,是我以為永遠都不可能再聽到的熟悉的聲音。

像是突然遇到了一劑清涼劑,我陡的清醒了。用手揉了揉酸澀腫脹的眼睛,可手是濕的,眼睛反而愈發的模糊。有個人影像浸在潭水裏一樣搖晃了起來,並且在擴大渙散中,頭發、面頰,都那麽朦朦朧朧。可即便如此,我還是看清了,那是阿珩的臉,我茫然的瞪視著那張蒼白而俊逸的臉,無法思想也無法行動,似乎陷入一種催眠似的昏迷裏。

“是我,葶葶”,他對我伸過手,溫柔的撫觸著我的臉龐。

我渾身戰栗起來。“我……是不是死了?”我喃喃的問,“只有在地獄裏,我才有可能見到你。”

“傻丫頭,別說傻話了,我們都還好好的活著”,阿珩的手在我臉上摩挲著,那樣粗糙的觸感,我睜大眼睛,看到他的左手纏著厚厚的紗布。

“你的手指……是誰那麽殘忍……”,我的思想明朗清晰了,我的聲音在顫抖,淚水湧進了眼眶中。

他凝視著我的眼睛,努力的嘗試微笑,“是我自己讓人割下的,少了一根手指頭而已,沒什麽大不了,只要你不嫌棄我是殘廢。”

“為什麽要這樣做?”我再也無法忍耐,痛哭失聲。一面哭著,一面喊,“原來你還活著,我以為你死了,如果不是為了小寶,我也不想活了。”

“對不起,我讓你吃了這麽多苦,受了這麽多罪”,他癡癡的望著我,“我會慢慢向你解釋。”

我凝視他,慢慢的搖了搖頭,“我不怕吃苦受罪,可我不能沒有你。我以為你那麽狠心的丟下我和小寶,再也不管我們了。”

他扳開我的手指,把臉埋在我的手掌中。我感覺得到他的顫抖,和那熱熱的淚水浸在我的掌心上。他渴求的聲音從我的掌心中飄了出來:“我不會再離開你們了,真的,再也不會了。”

往事一點一滴逐漸滲進了我的腦子,那些和阿珩共同經歷的歲月,甜蜜的、辛酸的、混合了淚與笑的,再也找不回來的……全都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,帶著炫麗的色彩,熠熠閃亮著。

有好長的一段時間,我不大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,更不知道自己正停留在何方。阿珩慢慢的擡起頭來,我看到一張煥發著奇異的光彩的臉龐,和一對光亮如星的眼睛。

我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了,我正一絲不掛的泡在浴缸裏,溫熱的水滋潤著我的肌膚,好似愛人的手溫柔撫慰。而阿珩渾身濕漉漉的,頭發上還滴著水。

“是你把我從湖裏救起來的?”我閃動著淚光瑩然的眼睛。

他點了點頭。

“那是誰把我推進湖裏?”恐懼感讓我驚悸顫抖。

“先不說這個好嗎”,他不轉眼的望著我,你往裏讓一下,我也要進去。

我聽話的挪了挪身子,看著他將濕透的衣物一件件除下,目光往下時,我渾身都發燒發熱起來,別過臉去。水花飛濺起來,我的身子被他用力摟進了懷裏,我們滾燙的肌膚貼合在一起。

“你的手……”我顫抖痙攣起來。

“如果心疼我,就主動一點……”他忘形的、渴求的、昏亂的吻著我,我不能呼吸了,激情在我的體內喧囂著,奔騰著,澎湃著。他身體裏燒灼般的熱力洞穿了我的身子,洞穿了我的心,也洞穿了我的靈魂,火焰在我的身體裏任意穿梭,把我整個人都燃燒起來,燒成了灰燼……

我躺在他的臂彎裏,轉動著眼珠,試著去回憶發生過的一切,感覺仍是那樣不真實。“你真的還活著?”我撐起身子,深深凝視著他。

他笑了,“如果我已經死了,剛才是誰和你親熱,鬼嗎?”

我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般,不住的往下掉,“你怎麽可以這樣騙我,害得我以為你死了。”

“我也是迫不得已”,他疼惜的為我拭著眼淚,“警察一直盯著你,如果我貿然和你聯系,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。”

“為什麽鑒定的結果,那手指是從屍體上割下來的?”我疑惑不解。

他微微有些得意,“記得那年我到東北滑雪時凍傷嗎?當時手指凍到受傷沒感覺。這是我從那次滑雪經驗中想出來的辦法,我用冰箱凍傷手後,再將左手小指整個割下來,切下來的小指就像是從屍體上被割下來。從切口看來,也跟死後切割一樣。”

“一定很疼”,我捧著他的手,只覺得衷心如焚而淚水迷蒙。

“凍傷後沒有那麽強烈的痛感”,他拭去我睫毛上的淚,“多虧了歐陽彬,他特意從臺灣請來一位醫生好友,替我割下手指,處理傷口,要不我自己還真下不了手。”

“歐陽彬?”我一時沒有緩過神來,歐陽彬怎麽會和這件事扯上關系?

“不是你給了我歐陽彬的電話,讓我需要時和他聯系嗎?”他抱緊了我,“其實在我到楓葉公園和你見面之前,就已經和歐陽彬聯系上了,我們商量出了一個假死逃脫的方法。只有這樣,我才能夠暗中調查真相。”

阿珩告訴我,那天他故意將車子停在火車站外的停車場,偽造了畏罪潛逃的假象,事實上,他一直沒有離開過濱城,歐陽彬安排他住進了尚未啟用的廠房裏。之後阿珩就一直藏身廠房,歐陽彬又從臺灣請來醫生,制造了綁架斷指事件,目的是讓所有人確信阿珩已經身亡。

守得雲開見月明(二)

“為什麽連我也瞞著,讓我這麽痛苦”,我含淚埋怨。

他歉疚的低語:“如果你事先知道,反應一定不會這麽真實,瞞不過太聰明的人。”

“你就不怕我活不下去,追隨你而去嗎?”我可憐兮兮的問。

“怕,當然怕”,他的聲音在顫抖,“所以我讓歐陽彬找到雪瑤,告訴她,讓小寶來喚起你生存下去的勇氣。我知道,你會為了小寶堅強起來,好好活下去。”

原來這也是阿珩的主意,他一直牽掛著我,在暗中關註我。

“你怎麽能在我落水的時候,第一時間把我救起來?”我疑惑的問。

“在警方確認我已死亡,解除通緝後,我就開始行動了。歐陽彬給我弄來很多化妝用的道具,又提供了一輛車子,我喬裝改扮,跟蹤調查那個人。今晚我也是跟蹤他到了湖邊,親眼目睹他將你推入水中。他自己大概也有些心慌,立刻轉身逃跑了”,他出了一口長氣,“我當時嚇得魂都快沒了,幸虧能及時把你救起。”

“那個人是誰?”我的心裏其實已明白了,卻仍想得到一個答案,一個我急於想要確證,卻又害怕正證實的答案,我不願意相信,那人的心會險惡醜陋至此。

阿珩沈默了一會兒,並未回答我,而是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:“現在正好接近11點半,和我那晚接到那通打錯電話的時間一致,願不願意幫我打個電話?那是一個挺刺激的游戲,你可以親身體驗一下。”

“打給誰?”我很好奇。

他故作神秘的一笑,“先別問,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。”

我自然是答應了,穿好衣服下床。我們所處的是廠房內的住處,歐陽彬專門在辦公室內裝修了臥室套間,方便以後忙碌時可以住宿。他自己還未入住,就先派上了用場,作為阿珩的藏身之所。

我拿起聽筒,按照阿珩給我的電話號碼撥號。

電話很快接通了,“餵”,是一個女人的聲音。

“請問是陳傑家嗎?”我壓低了嗓音問。

“不是”,那女人低低的應了一聲。

“請問你那裏的號碼是000-885552嗎?”我又問。

電話那頭沈寂一會兒,才響起女人微微抖顫的聲音,“不是,你打錯了。”

“等等,我好像記錯電話號碼了”,我裝出很焦急的語氣,“我是來投靠親戚的,記錯號碼,就聯系不上了。你能幫我個忙嗎,我的腿不好,患有膝關節退行性變,這裏又不好打車,能麻煩你來接我,送我到親戚家嗎?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那女人惶恐至極,聲音都發抖了,“你是誰?”

我沒有理會她,繼續用平靜的語調說:“我現在在南湖邊的電話亭,能請你過來一趟嗎?”

“你到底是誰?”那女人害怕得哀聲喊,“你為什麽要給我打這個電話?”

“這叫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”,我慢悠悠的說,“你之前不是給我打過同樣的電話嗎?”

“我不是打給你的”,她失聲哭喊,“我根本沒有給你打過電話。”

我冷言相對,“我知道,你的電話是打給汪謹珩的,你故意陷害他,要害他坐牢。你的罪行已經暴露了,就等著警察抓你吧。”

“不是我,不是我”,她哀泣著,“是有人叫我這麽做的,不關我的事,我只是打了一個電話。”

“是誰讓你這麽做的?”我追問。

那女人在驚懼之下,沖口說出了一個名字。

整個通話過程都被阿珩錄音了。

第二天一整天,我都和阿珩膩在一處。歐陽彬親自給我們送來吃的,他笑呵呵的望著我,“我有好幾次差點想要直接沖進你家,向你說出真相,但最後還是忍住了,可不能讓事情壞在我這張嘴上。”

“謝謝你”,我心中的千言萬語無從說起,最終還是濃縮在這短短的三個字裏面。

“這有什麽好謝的”,歐陽彬撓撓頭,“我說過願意為你上刀山,下火山,這不過是舉手之勞,不值一提,再說受苦的是謹珩又不是我,他可真是太遭罪了。”

我望著阿珩纏著紗布的左手,心臟又抽緊了,“斷掉的手指頭,還可以接上嗎?”

“不可能了”,阿珩卻若無其事,“24小時內才能接上,我這都過去多少天了。”

我心中酸楚難當,眼淚在眼眶中打轉。

“接不上也沒關系,現在醫學這麽發達,可以手指再造的”,歐陽彬告訴我們,“手指再造術是用金屬假體或自體骨骼代替再造手的掌骨,我那個醫生朋友就擅長這個,可以到臺灣去做手術。當然不可能像真正的手指那樣靈活,但至少看起來外表會比較美觀。”

我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。“你居然對自己這樣狠心,這樣殘忍”,我抽噎著。

“不對自己狠一點,怎麽能夠把那個隱藏得最深的暗鬼揪出來”,他握緊了我的手,“我們都被欺騙了這麽多年,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陷害,如果不親手將他抓住,怎能解我的心頭之恨!他不光欠了我的債,還有你和小寶,相比你們所遭受的苦難,我斷掉一根手指頭,又算得了什麽!”

“阿珩——”,我顧不上歐陽彬在場,雙手摟住他的脖子,把面頰貼在他的臉上,眼淚弄濕了他的臉,流進了他的嘴唇裏,“希望苦難就此終結,再也沒有陰謀和仇恨,也沒有背叛和分離。”

“一定會的!”他的懷抱那樣溫暖安全,語氣那樣堅定有力,“我們很快就可以一家三口團聚,在陽光下快樂生活了。”

晚餐過後,我開車去了周煜的住處,我已事先向周湘打聽到,周煜今晚會回家吃晚飯。

我摁響門鈴,周煜穿著一身家居服來開門。我還是第一次到周煜的住處來,開門見到我,周煜明顯怔楞了一下,“你……有事嗎?進來坐吧。”

“不了,我有急事找你”,我著急地說,“那個打電話給阿珩,引他深夜出去的女人出現了,她來找我。”

“什麽?”周煜呆呆的望著我。

“昨天晚上,我在湖邊散步時,被人推到湖裏面,有個女人救了我。今天我醒來後,她告訴我,之所以要救我,是不想再繼續犯錯了”,我繼續往下說,“她向我坦白,她曾經給阿珩打過電話,引誘他深夜出了家門,目的是讓他背上殺害馮釗的罪名。我請那個女人去公安局坦白一切,可是她突然像瘋了一樣。她說去公安局之前想要見見你,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你,她現在已經是半瘋狂的狀態。我讓她在唐祺律師的事務所裏等著,唐律師正看著她。我想,如果你陪她到公安局去,她應該願意出面說明的”

周煜站在那兒,有幾秒鐘的遲疑,才露出了僵硬的笑容,“為什麽要我去……這跟我無關……”

“說的也是”,我稍稍喘了口氣,“如果你不想去,那也沒關系,我直接告訴楊頌吧,請他到唐祺那裏問話。”

我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。

“等一等”,周煜喊住我,“我還是去看看怎麽回事吧,你稍等一下,我換身衣服就來。”

我和周煜急匆匆地出了門。“我來帶路,你開車跟著我來”,我說。

車子駛進了距離唐祺律師事務所不遠的小路,我將車子停穩,打開車門下了車。

“從這裏過去向左轉,走到底就是唐祺的律師事務所了”,我給周煜指明了方向,“剩下的就交給你,我先走了。”我鉆進車子,迅速駕駛車子離去。

我開著車子左拐進了另一條小路,再駛向右邊的岔道,將車子停放好。我迅速回到岔道口,藏進路邊的樹叢中,給楊頌打了電話,讓他趕緊帶人過來。

周煜的車子很快駛進小路,冬夜的小路光線昏暗,闃寂無人。只有車燈射出耀眼的強光,引擎在持續的轟鳴。驀然一個急剎車,車子停住了,因為路中間橫著一樣障礙物,是一輛兒童三輪車。

周煜下了車,我看到他好像非常驚慌,他後退著,腳步不穩的沖向後備箱,打開後備箱,從裏面取出一根高爾夫球桿。隨即沖上前來,手握球桿,緊張的四處張望,一幅防禦的架勢。

他一面觀望,一面接近那輛兒童三輪車。就在他彎腰想將那輛兒童三輪車移開時,一個身穿黑色雨衣的身影出現了,那身影隱在黑暗的保護層裏,神秘而詭異。

“誰?你是誰?”周煜驚慌失措的高聲喊。

“你以為我是誰?”黑衣人冷然開了口,陰寒的聲音空蕩蕩的回響著。

“這聲音是……”周煜驚恐萬狀,“你是……阿珩?”

“怎麽啦,我活著出現,會讓你很困擾是嗎?”黑衣人反問了一句,走向周煜。

“不可能,你不可能是阿珩,他已經死了”,周煜高高舉起手中的高爾夫球桿,“你到底是誰,有什麽企圖?”

“那個當誘餌的女人,已經坦白了一切,她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”,黑衣人一步步向周煜逼近。

守得雲開見月明(三)

“騙人,何月梅怎麽可能這樣說!”周煜大聲否認。

“何月梅……”,黑衣人冷笑了一聲,“你剛剛說出這個名字,等於已經承認了這個事實,承認何月梅就是在你的指示下,打電話引我出門的那個女人,她偽裝了聲音,所以聽起來像是中年婦女。我只說那個女人當誘餌,並沒有提到她的名字。”

那身穿黑色雨衣的神秘黑衣人便是阿珩,他故意模仿周煜的打扮,連以兒童三輪車作為障礙物的手段都如出一轍。

周煜忽然揮舞著手中的高爾夫球桿,向阿珩撲了過去。

我的一顆心驟然揪緊。阿珩一面身手敏捷的躲閃著,一面質問:“馮釗和胡聰明都是被你殺害的吧?”

周煜徹底化身為瘋狂的野獸,狂嗥著,張牙舞爪。

阿珩交待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出現,免得添亂,我只能躲在暗處,替他捏了一把汗。

“周煜,住手!”一聲斷喝傳來,是楊頌帶著幾名刑警趕來了。

周煜仍困獸猶鬥,幾名刑警一擁而上,將他牢牢制住。

“現在以殺人未遂的現行犯逮捕你”,楊頌厲聲說,隨即一副手銬銬住了周煜的雙手。

我從藏身的樹叢走了出去。昏黃的燈光映射下,那副鋥亮的手銬閃著森寒的光芒。

阿珩脫下雨衣和墨鏡,向我奔了過來。

“沒有受傷吧?”我緊張的打量著他。

“沒有”,他如釋重負的長籲了一口氣,“終於大功告成了。”

楊頌朝我們走了過來。“真讓人吃驚啊,汪先生”,他斜眼看著阿珩,“你居然還活著。”

阿珩一臉的雲淡風輕,仿佛在陳述著一件與他無關的平常事,“為了依靠自己的力量報仇,只好連你們也一起欺騙了。其實我沒有逃跑,而是一直留在濱城,被確定死亡後,我就自己單獨行動,暗中調查。”

楊頌伸手重重拍了拍阿珩的肩,“勇氣可嘉,連自己的手指頭都能割下來。你這樣把我們騙得團團轉,按理是應該給你一點處罰的。不過,看在你被人陷害得這麽慘的份上,就算了吧。”

楊頌又疑惑的嘆了口氣,“那個周煜不是你的好兄弟嗎,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?”

“讓我親口問問他行嗎?”阿珩懇切請求,“耽誤你們一些時間。”

楊頌點了點頭,“好吧。”

我和阿珩一起到了周煜面前,此時的周煜全然沒有了先前的狂戾和狠辣,他很安靜,很沈默,我覺得他像只被捕的猛獸,有種英雄末路的悲壯。這讓我受不了了,開始感覺到頭昏腦脹,心情抑郁。

“你像童話裏的睡美人,等著王子來喚醒”,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聲音,喚醒了我沈睡的記憶。第一次見到周煜的時候,我剛從睡夢中醒來,那個眼睛深沈而慧黠的男人,陽光淡淡的染在他的臉上,一股悠閑自在的樣子,兩眼微笑的註視著我,帶著欣賞什麽傑作似的神情。那時候的他,是希望成為喚醒我的王子吧?可是,時光何其殘忍,當我歷經歲月滄桑後,驀然回首才發現,那男人從來都不是我的王子,而是給我施了魔法的巫師,不僅逼得我走投無路,還讓我差點沈入湖底,長眠不醒。

“為什麽要把我推進湖裏?”我瞅了他一會兒,沈痛的問,“你就這麽恨我,要置我於死地嗎?”

周煜咧嘴一笑,“是的,我恨透了你。你是個冥頑不化的女人,我費盡心機,還是得不到你,這讓我產生了深深的挫敗感。當然了,這還不足讓我對你痛下殺手。你真正必須死的原因,是太過執著了,不肯放棄對真相的調查。而且,馮詩菡來質問我,懷疑我是殺害她爺爺的兇手,她說是你告訴她,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,很有可能就是殺害她爺爺的兇手。我知道,你已經離真相很近了。”

他冷哼了一聲,“我一再叮囑她,必須咬定懷的孩子是汪謹珩的,沒想到,白癡也有不聽話的時候,居然對你說了實話。既然這樣,我只能讓你永遠閉嘴了。我真後悔啊,把你推下湖就轉身走了,沒有確定你到底死了沒有。”

周煜的話讓我渾身發冷,手腳冰涼,他竟狠毒至此,“我記得不久前你還說過,如果有一天我累了,想要找一個肩膀依靠,你隨時等候。我真佩服你,可以演戲演得這麽逼真,把謊言說得如此動聽。”

“那不是謊言,是真話”,周煜笑了,那是輕蔑的嘲笑,“我一直都想要娶你,因為占有汪謹珩最愛的女人,我會獲得極大的滿足感和快感。從知道他深愛著你的那一天起,我就下定決心,要不惜一切手段得到你,將你據為己有,讓他大受打擊,一輩子痛苦。你以為我真的很愛你嗎?哈,你太幼稚了,我喜歡成熟有風情的女人,你一點都不符合我挑選女人的標準,而且明明15歲就對男人投懷送抱,早已是殘花敗柳了,還成天裝得跟個貞潔聖女似的,真叫我惡心。”

他冷笑了一聲,又接著往下說:“但是,那天在我妹妹的辦公室偷聽到你們的談話後,我改變主意了。我沒有那麽偉大,要替汪謹珩養兒子,如果早知道你們有個兒子,我就會改變策略,省得在你身上白白耗費這麽多的精力和時間。”

寒氣從我的心底直往上冒,身旁的阿珩一直沈默著,我轉頭看他,他正默默無言的盯著周煜,臉上的表情混合了悲傷和沈痛。

“我從來都把你當作好兄弟,也自認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,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?”阿珩終於開了口。

他們兩人相對而視,彼此都在衡量著對方。一層敵對的氣氛在二人中間彌漫。好半天,周煜昂了一下頭,“你是把我當作好兄弟,可我始終將你視為勁敵。論長相,論各方面的能力,我都不比你差,可是就因為出身不同,我們的命運卻有天壤之別。

我的母親只能給你們家當下人,我也低人一等。而你,即便是個私生子,也是養尊處優的少爺,可以出國留學,上世界上一流的學校。我辛辛苦苦維持著家中生計,卻被深愛的女人瞧不起,遭遇背叛的恥辱。而你,花著家裏的錢,過著風花雪月的日子。為了賺錢,我在生意場上打拼,看別人的眼色,與人虛偽周旋,過著我原本深深厭惡的生活。我是學考古出身,我很崇拜妤葶的父親,曾經以他為榜樣,想要鉆研學術,成為像他那樣受人尊敬的學者,可是,因為生活所迫,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理想。”

他投向阿珩的目光充滿了怨恨,“你的存在,就是時刻提醒我,和你相比之下,我的人生有多麽的失敗。生意越來越難做,我缺乏足夠雄厚的資金,只能過著仰人鼻息的日子。而你,輕輕松松就可以繼承遺產,坐上集團董事長的位置,同時還成了百貨大王的孫女婿,將來馮氏的資產,也都將落入你的囊中。我恨老天的不公平,也嫉妒你,痛恨你。”

“就因為這樣,所以你一再的陷害我,甚至將我逼入絕境?”阿珩冷聲質問。

“是”,周煜直截了當的回答,“但是,我還沒有想過讓你死,這次之所以設計讓你背負罪名,是因為你壞了我的大事。我差點就要成功了,馮釗此前強烈反對馮詩菡和我在一起,後來馮詩菡有了身孕,紙包不住火,他已經決定退讓,成全我們。可是,因為你和她吵架,導致她跌倒流產,馮釗那只老狐貍又出爾反爾了。你真是我的天敵,不僅一再刺激我,還成了我的絆腳石,我對你實在痛恨至極!”

“你和馮詩菡在一起,是真心愛她嗎?”我忍不住插話。

周煜哈哈大笑起來,“怎麽可能,我會愛上一個白癡嗎?我不過是在利用她,我的目標,是馮家的家產。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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